古代隐逸文化传统在中国现当代文学中的绵延(下)
来源:在职研究生招生信息网 发布时间:2012-09-13 17:03:57
得返自然”。(陶渊明《归田园居五首》)山丘、林泉、池鱼、狗犬、鸡鸣构筑了文人士大夫的生命之韵,他们借田园生活的适意来表达隐居不仕的高致,淳朴宁静中反衬出诗人对老庄哲学祟尚自然的追求。古代的隐逸因为与大自然有更多亲密接触的机会,其作品中更多的表现出一种自由自在的生命的飞扬,一种闲适飘逸的生活状态。而到了现代,由于客观条件的限制,作家们并不能真的栖息于山水之间,过与世隔绝的桃花源般的生活。他们的隐逸之地,只是熙攘人潮中的一个宁谧居所,比如周作人的“苦雨斋”。在这样的小天地里,追求自然天趣的道家人格精神渐渐退隐,而“无相、无念、无住”的禅家人格精神开始突出。这可以说是古代隐逸人格精神绵延到当代所发生的一个重要变化。“隐”的外在形式渐渐消失,而只论文联盟向“逸”这一内容靠拢。所以现代人的隐逸更多的是一种“心隐”。
在废名的创作中我们明显可以看出他作品中浓厚的禅宗意蕴。废名的家乡湖北黄梅县城自隋唐以来,便成为佛教兴盛之地。有关四祖道信、五祖弘忍、六祖慧能的故事,在黄梅家喻户晓。废名从小对黄梅的禅宗圣地非常向往:“五祖寺是我小时候所想去的地方,在大人从四祖、五祖带了喇叭、木鱼给我们的时候,幼稚的心灵,四祖寺、五祖寺真是心向往之。”(《五祖寺》)后来,废名和胡适、周作人等人交往密切,常常谈禅论道,他从小潜在着的家乡的禅文化影响被激活,从而创作出了他充满禅意、别具特色的田园小说。他的“逐水草而居”颇使我们想起禅师们“饥来则食,困来即眠”的生活态度。我将在下文重点阐述废名小说的特色。
三、意境的营造
唐代诗论中提出了“意境”说。“一切景语皆情语”诗中有画,画中有诗,一木一石,总关乎情。情景交融是文学意境的一大特征。南宋范晞文说:“情景交融而莫分也。”清代思想家王夫之也说过“景中生情,情中含景”。在隐逸文化传统中,自然被奉为最高法则,每个创作者都有着挥之不去的田园情怀,他们通过对景的描写构造了一个个神秘、美丽的意境,来婉转地表达自己的情感。宋人翁卷的《乡村四月》,“绿遍山原白满川,子规声里雨如烟。乡村四月闲人少,才了蚕桑又插田。”诗的前两句描绘出了江南农村初夏的美丽风光。葱郁的“山原”,如烟的细雨,还有素练般的白川,子规鸟的鸣啼,这一切的意象为我们构造了一个清新迷人的意境。后两句则概括了农家忙碌的情景。再如杜甫的即景小诗《绝句》,“两个黄鹂鸣翠柳,一行白鹭上青天。窗含西岭千秋雪,门泊东吴万里船。”前两句连用四种鲜明的颜色,构成一幅绚丽的图景,传达了无比欢快的感情。从古代的山水田园诗和即景抒情诗来看,古代诗人在写景传情方面更喜用“白描”的手法。苍山翠水,一目了然。颇有点符合唐代诗人王昌龄的“物境”之说。发展到了现当代,意境的创造呈现出了新的景观。通过情景交融的形象画面来外延和物化人物感情,把物境诗化作为强化审美力量的一项举措。仍以废名的作品为例。废名作品的隐逸色彩表现在它有一种田园牧歌的情调。这种情调一方面来自于他的“文章之美”。周作人说他的作品“像一溪流水,遇到一片草叶都去抚摸,然后汪汪流出”。另一方面则在于他对意境的营造。他隐逸了情感倾向,突出的是静寂的诗的意境。《菱荡》中的陶家村深藏在茂密的树林之中,一年四季都是那么宁静。一道河水,一个菱荡使它远离县城的喧嚣与热闹,偶尔听得见深林中斧头砍树的声音和水的唧唧声。陈聋子、张大嫂们那些似断非断的三两声打趣,更突出了菱荡的静。在废名所营造的静寂里,又往往弥漫着一种孤独和清冷。“远远两排雁飞来,写着很大的‘一人’在天上,深秋的天气,没有太阳,也没有浓重的云,淡淡的两手抚着母亲的发,尽尽的望”(《桥·习字》)从这样的语句里,我们感受到了一种不可言说的怅惘。王昌龄在《诗格》中说意境“张之于意而思之于心”,它是审美主体通过意象而感悟内心的体验和思考。废名是善于营造意境的,在他优雅自然的对山水风物的描述中,我们感受到的是一种情绪的流动。即使是一个普通的生活情景,在废名笔下也可以化为一个充满诗情画意的空灵的意境。“实在他自己也不知道站在那里看什么。过去的灵魂愈望愈渺茫,当前的两幅后影也随着带远了,很像一个梦境。颜色还是桥上的颜色。细竹一回头,非常惊异于这一面了,‘桥下水流呜咽’,仿佛立刻听见水响,望他而一笑。从此这桥就以中间为彼岸,细竹在那里站住了,永瞻风采,一空倚傍。”(《桥》)
四、结语
文学是有继承性的。现代作家与传统文化之间保持着密切的精神联系。 “隐逸”作为一个悠久的文化传统必将世代绵延下去。虽然这一精神脉络时隐时现,并不明显,但却始终伴随着文学史的进程。曾经“浮躁凌厉”过的周作人终究倾向于“隐逸”,早年多愁善感的郁达夫中年时陶醉于山水之乐,朱自清、俞平伯借荷塘月色、桨声灯影来排遣内心的苦闷,沈从文精心打造着他的纯情美丽的“湘西世界”,苏曼殊、李叔同、许地山、废名等人在自己的作品里面参禅打坐,感悟人生。即使剑弩拔张的鲁迅也不免有“朝花夕拾”的柔情。可见隐逸一脉一直是源远流长的。到了当代,隐逸文化虽区别于古代,但这种现象却比比皆是。曾隐居激流岛的顾城,轮椅上的史铁生、基督徒北村,卧轨自杀的海子等等,他们或身体力行地实践着隐逸的理想,或者在作品中表达着自己的隐逸情怀。但由于客观条件的限制和主观思想的矛盾,现代人的隐逸往往呈现出复杂和沉重。此时古代的隐逸文化正在以新的变体在现当代文学史上占据一角。它已经成为一个客观的存在,因此深入对此问题的研究是必要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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